四季的流轉,原是個不講情面的主兒。正縮著脖子感慨這入冬前的清寒,心里卻”噗”一聲,被一片暖融融的橙紅給點著了——可不是么,龍壩鎮蘆峰村的甜柿,正趕著這時令,熟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。
這幾日的蘆峰村,熱鬧得像是提前過了年。我混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里往山坡上走,還沒瞧真切,眼睛先被那景象給”逮”住了:落了葉的柿子樹上,密密匝匝掛滿了橙紅透亮的果子,一個個飽滿得像是吹足了氣的紅燈籠,沉甸甸地壓彎了枝頭。午后的太陽懶洋洋地照著,它們便顯出蜜蠟似的溫潤光澤來。這哪里是果樹?分明是秋姑娘喝醉了酒,提著漫山遍野的燈籠在開派對呢!

鉆進林子里,快活的喧鬧聲立刻把人裹住了。村里人笑瞇瞇地遞過來采摘桿——那玩意兒頭上戴著個小網兜,活像給長桿子戴了頂“安全帽”。看準了,套住柿子輕輕一旋一拉,一只“小燈籠”就乖乖落網。這動作看著輕巧,自己上手才知學問大:勁兒小了摘不下來,勁兒大了怕摔了寶貝。旁邊戴草帽的大爺樂了:挑顏色深的,軟硬適中的,保甜!那神情,儼然是這柿子國的宰相。
我仰著脖子在“萬千”燈籠”里尋寶,專注得差點變成“長頸鹿”。好不容易摘下一個,也顧不得體面,擦擦就咬——咔嚓!清甜的汁水立刻在嘴里放起了煙花。這甜柿果然名不虛傳,脆生生、爽朗朗,全無普通柿子那般黏糊糊的脾氣。怪不得叫”果中珍品”,原來是個爽利性子。
這甜味兒啊,不只在嘴里,更在村里人的日子上。同來的朋友是個“本地通”,他眉飛色舞地講起村里的“柿子革命”:自打2019年請來這日本品種,村民們就把它當祖宗伺候著,零農藥、零化肥,愣是把這“金果果”侍弄出了一百三十畝的排場,一年能有近三十萬元的進賬。

你瞧那路邊,小車排成了貪吃蛇,都是城里人來尋甜的。他們摘了柿子還不夠,還要順走村民的土蜂蜜、臘肉、土雞等。新開的農家樂里飄出酸辣稻蛙的香味,饞得人走不動道。這“農業”和“旅游”一牽手,沉寂的山村立刻跳起了廣場舞——春賞花,夏避暑,秋摘果,冬過年,四季都有樂子。連附近曾家山上的高端民宿都沾了光,房價跟著柿子一起“甜”了起來。
我提著滿滿一袋”小燈籠”下山時,夕陽正給整片柿子林鍍金。那些小燈籠在暮色里愈發亮堂了,靜靜掛著,不言不語,卻把土地的故事、耕耘的智慧、收獲的歡喜都照得明明白白。
寒露雖至,萬物收藏,這本該是個蕭瑟的季節。可在這蘆峰村的山坡上,我只看見豐腴的、溫暖的、充滿盼頭的喜悅。這滿樹的燈籠啊,照亮的何止是山坳?分明是老鄉們紅紅火火的好日子,亮堂堂地往前鋪展著呢!(王正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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